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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風環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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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琰或挑或勾,神色清淡,不見一絲先前的焦躁與煩悶,琴音如水,蕩滌人心,只覺所有凡塵瑣事盡皆消散,唯餘一派清靜。

“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此時偌大的會場也頗有此種意趣。清寂幽渺的琴聲飄飄蕩蕩,似乎連空氣都為之靜止了,人的心好像升到了一個杳冥不可及之處,無所依托,而感官卻被無限放大。

漸漸地,有清脆空靈的碰撞聲若隱若現,是什麽呢?

聲音一會兒大,一會兒小,勾得人越發心癢癢的。

哦,對了,這明明就是玉佩相碰之聲嘛!

該是上好的玉質,才是這般清透而不沾任何雜質的幹凈聲音,恍若玉玲叮當,無意中便是一曲天籟。

阮琰左手無名指輕點十徽,右手中指向內彈入,勾四弦,泛音起,琴音越發的清越飄渺,不沾絲毫的凡俗煙火之氣。

……

後半段的曲子主要以按音為主,琴音低婉幽遠,細膩動人,極具表現力。

阮琰手腕沈穩,十指柔軟卻是力道十足。

佩玉輕撞之聲不絕於耳,清透空靈卻隱有鏗鏘之意。

眾人的眼角似能捕捉到那一抹飄飄揚揚的衣袂從視線中一閃而逝,細細尋去卻是一無所獲,獨留環佩叮當,縈繞耳畔,讓人神往不已,又有幾分悵惘與怔楞。

……

琴曲進入尾聲,泛音再起,阮琰左手無名指輕點九徽,右手中指向內彈入,勾三弦,繼而勾四弦,清音動人,讓人恍若醍醐灌頂,從一個夢境中醒來,卻再次跌入了另一個夢境。

阮琰或勾或挑,或瀝或擘,右手大指、食指、中指靈活變換,琴弦震顫,閃著泠泠之輝,似乎連那琴音都沾染了幾分這泠然之輝,泛著幾絲冰涼之意的劃過眾人的耳膜,激起聽眾一身的雞皮疙瘩,卻是越發的如癡如醉,不知今夕何夕了。

……

阮琰左手按弦,右手大指用指甲向內彈入,擘六弦,“錚~”,至此,琴曲結束。

卻是餘音裊裊,久久不散。

……

聽眾們只覺得先前因為謝清靈的演奏還殘留下來的抑郁心傷之情全都一掃而空,渾身舒爽不已,似乎連眼前的世界都明亮了好幾分。

這種感覺實在太美好,眾人忍不住屏息凝神,想更久地享受一下這種感覺。

一時間,場內寂靜無聲,但每個人的臉上卻都是欣然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放松的弧度。

無疑,阮琰的演奏是不遜於謝清靈的出色。

即使他們早在拿到入場券的時候就很是欣喜若狂了,之前也是一再慶幸自己的幸運過,但是現在,他們卻不得不再次感慨一次:能來國家大劇院現場聆聽選手們的表演,真是太好了!

真的是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啊!

……

“啪啪啪!”眾人終是舍得從琴境中脫離出來,於是,掌聲如雷,乍然轟鳴,便是驚天動地。

……

阮琰一向是個自信的主,雖然現在受到了一些挫敗,他的心也因此蒙上了一層陰霾,但是此時熱烈的掌聲卻是再清楚不過地告訴他:他很優秀!他很出色!

是的,他很優秀!他很出色!

他怎麽能懷疑自己呢?

他怎麽能懷疑陪伴他至今的朋友——古琴呢?

他不禁低笑出聲,原來他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堅強。

不過,現在發現這點也不遲,他會變得更強大起來的!

阮琰輕輕摩挲著懷中的古琴,隨即灑然一笑,雙眼中的光芒自信而鋒芒畢露。

全場的掌聲因他的笑容而再次上了一個臺階。

阮琰緩緩躬身謝禮,在鋪天蓋地的掌聲中轉身退場。

青年修長的背影挺直如青竹,透著堅韌與不屈,還有滿身的磊落與不羈。

……

“謝謝阮琰選手的精彩演奏!”

“對於謝清靈選手的先聲奪人,阮琰選手真的是毫不手軟的還以顏色啊!”

“到底誰會笑到最後,還猶未可知呢!”

“那麽,讓我們請出最後一位待定選手——韓昭!”

“他又會給我們帶來什麽樣的驚喜呢?”

“讓我們拭目以待!”

“啪啪啪!”

……

後臺,韓昭早已做好了上臺的準備。

他微笑地一一向工作人員行過禮後,便是抱著古琴、步履輕緩地向通往舞臺的通道行去。

看上去,他似乎完全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沒有受自己目前是待定這個身份的影響。

即使這有可能是他在四藝競演中的最後一次演奏,他也沒有一點的緊張。

腳步沈穩,背脊挺直,甚至在上臺前還不忘向後臺的工作人員表達自己的謝意。

真的是這樣嗎?韓昭真的如他表現出來的這般淡定自若嗎?

當然……不是!

韓昭能騙得了所有人,卻獨獨騙不了自己。

他很緊張,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泛起了隱隱的疼痛。

他的背挺得筆直,卻是僵硬得不得了。

他的步伐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虛浮,幸好他還能控制自己前進的方向,但一舉一動卻透著幾分不自然。

他的魂似乎還在混沌中。

......

其實,他是真的想表現得更加成熟點的。

成熟的體現不僅在勝而不驕,更在於敗而不餒,在於面對失敗的坦然與再一次挑戰的勇氣。

但是,如果這次失敗了,他就沒有再一次的機會了!

一想到,他五內俱焚,簡直想不顧形象的原地團團轉了。

呵,他不禁發出一聲輕嗤。

真是沒點長進!他內心暗暗教訓自己。

……

韓昭踏入通道,一下子昏暗下來的光線竟莫名地讓他的心靜下了幾分。

呼~韓昭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是這般熟悉,卻讓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砰-砰”地劇烈的跳了兩下。

韓昭暗暗舒展了一下身子,一股酸麻感襲上四肢,他似乎能聽見自己骨骼碰撞的聲音。

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無奈的弧度,韓昭邁開了步子,幾個大跨步下,出口就近在眼前了。

對於自己的緊張與慌亂,韓昭並沒有太過在意,多年的“苦修士”生涯讓他養成了一個習慣,無論之前的情緒是怎樣的紛繁錯雜,只要一坐到琴桌前,他就會自然而然地靜心凝神,放空思維,眼裏、心裏唯有古琴而已。

相信這也是很多琴師擁有的習慣甚至可以稱作本能了吧。

再說,韓昭畢竟也算見過大風大浪的,三次的參賽經歷,即使仍舊無法讓他避免緊張情緒的產生,卻足以讓他找到平穩自己心態的良方。

所以,在韓昭踏出通道的一瞬間,韓昭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溫雅的笑意。

謝清靈、阮琰都表現得這般出色,他又怎麽能屈於人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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